◇請先閱讀《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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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未至衣衫襤褸,安娜業已三日未清洗身體,自從被父母趕出家中。
那時候母親站在門口朝她破口大吼,父親隻影未現,也許躲在在屋內抽著菸等這波喧鬧的結束,真正的結束,只要安娜離開他們家,他們不會再被鄰居斜眼睥睨,因為他們生了一個會招鬼的怪物。
低著頭,試圖不去記憶母親呲牙咧嘴的嘴臉。沒有反駁朝她攻擊而來的話語,那只手臂的確是因她而斷,聽母親瘋狂怒罵的程度,她不確定那孩子是否因此失血過多而死去,是否死前戴著一張哭得淅瀝嘩啦的臉龐瞪著自己的斷臂,任由後林的野狗聞腥叼走了臂膀,被爭食連骨嚼碎。
活該,死了更好。安娜內心如是想。
大門重重摔上,響亮的力道猶如巴掌搧了安娜一耳光,前所未有痛擊了安娜的內心。
那時她僅是個受人排擠且心地脆弱的孩子。
時至傍晚,炊煙裊裊,傳出菜餚的香氣和交談歡笑聲自窗口流洩出來,狠狠嘲諷安娜孤身一人的可悲。
轉身離開,毫不留戀的往後林走去。
今日的下場她曾於夢中經歷,卻沒有準確預知痛覺竟如鋼弦凌遲心臟緩緩來回切割這般折磨,弦上沾著血珠,反映空蕩的哀冷。
摸索不出情緒的雙目於心中那片幽暗森林埋葬自己的過往。
她來到後林,草葉摩娑腳踝小腿與雙手和脖子,入秋之後的氣溫近夜大幅降低,只著單薄和服的安娜感覺到冷意刺進肌膚。
後林裡據說居住著野狗群和熊,村民們將此地列為禁區,對安娜來說,沒有人更好,人心所製造的鬼與野獸相比,她寧選後者。
她早已熟悉孤獨,並不陌生此刻的情境。
和服的下襬略過片片葉子沾染濕意,安娜如隔世隱居者寄行於另一個空間,空幽的眸子裡沒有人世的繁雜,清冷的月光流淌於雙翦之間,洗滌人心的煙瘴。
跨越後林來到恐山,埋著許多幽魂的蠻荒之地。
她決定拋棄自己的姓氏,與過往一刀兩斷,棄養她的父母與她再也無任何關係。
從此以後她即為恐山 安娜。
遍佈荒墓的恐山有強大的靈波異動,青森現任市子[註1]麻倉木乃(葉的奶奶)不一會就感應到了,連夜趕上恐山,怕大妖作怪,沒想到上山尋著靈力搜尋前進,借由靈視映入眼簾竟是一女孩兒倒臥在月夜下的白沙灘,沉靜安詳的睡相竟伴一股強烈的靈力,這股力量無意識的聚集起恐山葬有千百人的怨魂,麻倉木乃直覺警鈴大作一秒踹醒安娜,而那股力量卻未消失,擁有此等力量自身卻無法掌控?木乃內心被震懾了。
安娜一臉警戒的瞪著眼前這個突如踹她一腳的老婆婆,她聽見了老奶奶的心音,知道老奶奶有想收她為弟子的念頭。
「好啊,那你要負責我的食衣住行。」
麻倉木乃的驚訝一覽無遺。
安娜的流浪到此為止,跟麻倉木乃回去,並拜為師。
麻倉木乃第一次收弟子就收到很難纏的安娜。
那女孩沾滿了血腥,她的能力、她的命運再加上她的出身。
那個女孩的負擔……很沉重……[註2]
她拒絕外在的交流,不願踏出房子一步,也要求將窗戶封死,除非她為自己點蠟,否則她的世界不存有火光。
她受了太多深刻的傷加上強大的靈力,以至於無法擁有平凡人的交際圈,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
直到數年後的後來,安娜遇見了葉,她才看見生命的可能性。
除了葉,她一概不在乎。
對於身陷泥淖的人,一但抓住了繩索便會緊握不放,就像安娜抓緊了葉一樣,她願同此片樹葉一齊浮沉,她已不願再回到一個人的孤獨。
是他說的:「船到橋頭自然直。」那麼他就必須對自己負責。安娜任性想道。
Fin.
[註1]青森的恐山招魂者才叫市子。
http://baike.baidu.com/view/321874.htm
[註2]引自19卷
[註3]19卷
三大靈場之一,恐山。
被火山活動產生的硫磺氣孔冒出的蒸氣與硫磺臭氣所壟罩,而形成肅殺的景象。
前方形成的火山口湖畔則是純白的沙灘,呈現一片死寂的光景。
在這分不清是地獄還是極樂世界的地方,在此思念故人做為今世的據點,才如此稱呼那座山。
那裏是失去歸屬的靈魂,最後來的……連接今生與黃泉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