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獻給飄飄
00 /
關於光影
那些紛落的
落在灰燼
躺在墓誌銘之上
是無緣的折翼
Esperanza
希望.
01 /
星期五放學課後,三浦 春簡便帶著大背包一股腦兒塞滿物品,於東京地鐵站搭乘丸ノ内線途中再轉兩個站返家。
天資聰穎的小春憑著努力與書本奮鬥考上東京學藝大學附屬高等學校,離開並盛也已經過了一年多,學期來了到二上初期。
住進女宿的小春會在假日跑回家裡蹭溫暖的大床,嚐母親的好手藝,聞家外籬笆攀生出的紫牽牛花香。
回至家中小春總靜靜的坐在木廊上仰望湛藍的天空,聽風鈴與風逗玩著叮噹叮噹。
有時候也會被初中的同學挖出家裡,沿著河岸邊唱歌嬉鬧,她會憶起過往,穿著日本武士盔甲被獄寺炸進河裡,又被阿綱救起時一見鍾情的情景。
關於那些曾經,小春有些悵然,他們已經到達遙遠的彼方,自從畢業之後沒有再見過面。雖擁有了新的能打鬧歡笑的朋友,可偶爾回想起心裡仍有些寂寞的空虛感──為什麼呢,是因為思念嗎。
或許吧,想再和他們見一面。
想挽著京子的手從早晨聊到黃昏黑夜。
想聽見阿武爽朗的笑聲。
想看阿綱青澀的神情。
想跟獄寺再吵一架。
什麼都好,真的。
他們沒有留下聯絡方式,仿若走入相歧的世界,之間的重疊處唯有過去的回憶。
你們會不會想起我?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02 /
從家中轉車至學校大概一個小時半,她坐在位置上,途中形形色色的人上車又下車,車站一站一站的停。她會不小心睡著,歪頭淺眠,醒來後身邊又換了一批人。
打了一個哈欠,耳朵戴上耳機,抒情的嗓音傳入腦海,將等待的煩悶情緒梳開。低頭看了手錶指向六點二十,再過半小時就會到了。
車廂的跑馬燈顯示下一站即將抵達,車身逐漸減速,身旁有些人不自覺得移動肢體,是下車前的徵兆。
抵達,車門開啟,一些人出去一些人進來,在人群裡小春捕捉到一抹銀色,突兀的銀髮出現在對面的人中,一瞬間被人們淹沒,可小春還是清楚的看見了獄寺隼人的身影。
小春驚愕。
車廂湧進了許多人遮擋住了視線,她沒有發現獄寺上車的跡象,覺得有點失落。可惜她沒有與獄寺能聯繫的手機號碼,好想要問他是不是真的回到日本。
那麼他為什麼回來日本呢?
為什麼他沒有來見自己?
原本雀躍的心情迅速掉了下去,是否正如自己所想的,過往情誼對他不再重要。但對小春而言卻不是,她覺得一個朋友便是一輩子的事。
她好想見獄寺。
回到了宿舍,小春還念念不忘剛才闖入眼中的那抹銀彩,但回到房裡便被室友拉去熱絡的聊起天來。
聊起下禮拜的學園祭,小春的班上劃分為女僕和執事餐廳,說起要扮女僕裝坐在小春床上的千紗笑的花枝亂顫,直笑說小春穿女僕裝一定好可愛,要是因此有許多男生來追她怎麼辦。寢室哄堂大笑,小春邊笑著邊搥了美香(Mika)一拳。
03 /
日光暖和,颯颯落葉聲捲過跑道,潑灑一地金黃。
九月開學不久便是文化祭,學校剛進入的新生交頭接耳討論文化祭的內容,無非是告白大會、鬼屋、cosplay等等,學生們愉悅氣氛在校園中擴展開來──
──但並沒有傳達到小春眼前爆難的數學考卷。該死到底是誰規定文化祭的下禮拜舉辦能力測驗!升上二年級的小春與班上的同學內心哀嚎著。
生命中似乎有讀不完的書跟寫不完的考卷能夠用來消磨大好青春。小春唉嘆,我的青春年華、少女情懷的時間都拿去上課考試啦──
幸好還有這麼一個文化祭可以滋潤被考試烤乾的心靈。
下午三點放學,班上輪流留下來討論並製作道具,由於實行委員是自己的好友所以小春比起其他人更頻繁留下幫忙,而今日兩個委員加上小春要到租衣店商談租女僕裝和西裝價錢與歸還事項。
他們轉車到市中心的路上,小春碰巧遇見了獄寺。
「哈咿,真的是你嗎?!」
「伸手指著別人是很沒禮貌的事情,笨蛋春。」
「小春,是你認識的人?」好友晴奈(Seina)拉扯小春的衣襬。
「是的,等我一下。
「獄寺怎麼會回來日本?」
「有些事要辦,這陣子都會在日本,怎麼?」
「那個、下禮拜四是我們學校的文化祭,小春想請你來參加。」
「嗄,不去。」獄寺一臉嫌麻煩。
「文化祭很好玩喔。」晴奈眼神閃亮亮遊說道。因為獄寺長的挺帥的。
「對阿,小春還要穿女僕裝喔。」梨乃(Rino)無意識的爆料。
「噗。」獄寺噴笑,「這女人要扮女僕?哈哈衝著這一點我決定去了。」
「小春可是很有魅力的你這沒眼光的低等男性。」
「什麼?誰低等了!你才是裹著裙裝乾癟老太婆!」
幼稚吵架的兩人讓一旁的朋友汗顏。
「算了老子有公事要辦不跟你這沒品的人計較!」
「哼我也很忙的不送你,再見!」
「哼!」
晴奈和梨乃同時想到不歡而散這句成語用在此刻恰恰好。
「他是誰長的好帥。」
「晴奈你太沒眼光了,像那種小眼睛小鼻子的人最差勁了。」
「你們的交流根本建立在吵架之上吧。」梨乃吐槽。
「呼真的很久沒跟獄寺吵一架呢,阿、忘記跟他要手機號碼。」小春有點懊悔。
「所以說他到底是誰啦。」晴奈好像是相中獵物的獵人想要趕快得到情報。
「獄寺 隼人,初中的朋友,後來搬到義大利去了。」
「遠距離戀愛──算了好艱辛,小春你自己加油。」晴奈聽到國外一秒放棄。
「加什麼油,小狗才喜歡他啦!」
「哈哈小春你害羞了。」晴奈大笑,下秒被小春追著跑。
身為唯一一個成熟派的梨乃嘆了口氣,她想早點回家,看她們跑這麼遠突然覺得回家的路好漫長。
躺在床上想起下午巧遇獄寺心裡就覺得好開心,真的好久不見了呢。一想到鬥嘴場景嘴角更是大大彎了起來,幸好燈都關了沒人看見小春偷笑的開心。
希望他真的會來。
小春默默的祈禱著。
04 /
希望是燒不盡的野草,春風吹又生。
希望是易於凋零的香花,絕美而脆弱。
希望是一個人心中單純所期待的模樣。
是一聲關心、一次牽手或者再見一面。
我想見你,然後見到了你。
小春可以因為一點小事就能開心很久,身邊的人都發現了,不過是以為文化祭快到的關係,晴奈還覺得奇怪這次小春怎麼特別熱衷。
小春本來以為他們的緣份已經用光了,可能再見面都是好幾年後變成大人的模樣,他們會錯過彼此的青春。
青春的友誼往往純粹而乾淨,不像涉入社會的以後。
幸好,他們重新相遇了。
05 /
文化祭當天手忙腳亂,穿上澎裙裝拉攏衣襬,戴上白蕾絲髮箍,編髮也要特別設計,唇膏均勻塗抹,上點淡妝,小春任晴奈一手打理成為可人兒。
小春端著有些重量的瓷盤或木托,微笑稱職扮演著應當的角色。
班上的生意頗好,或許是執事和女僕品質良好妝扮加分很多,男女粉絲絡繹不絕。小春雖然忙碌但心情愉快,當客人們顯露出害羞或眼底的笑意心中特別有成就感。其實為別人服務也算是不錯的工作嘛。
中午十二點小春與另一名女同學換班,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不知道獄寺什麼時候會來呢?
她在樹蔭下乘涼,稍稍遠離喧鬧放鬆身心,仰望晴空一片無雲的澈藍,幾個男女在周圍聊天笑聲不斷,後來班上的三兩朋友發現她,跑過來聚在一塊說著哪些攤位的行情好,哪個攤位很好玩,還有告白大會待會就要開始了。
小春心底不住地分神想著該來卻未來的人,手心一次又一次的揉緊。
朋友們想去看告白大會,小春當然也被拉去看。台上的男同學緊張的抓住麥克風顫抖的聲線向台下的哪個女生告白,所有人屏息等待女生的回答,細若蚊語的答允卻引起群眾狂大的歡呼,接連被拱上台擁抱接吻。
注視新一對戀情,小春心中自然羨慕,她也想要交男朋友談戀愛,可惜都沒有遇到喜歡的對象,她像隻粉白蝶自在的飛舞於花隙,聞聞左邊的花香,嚐嚐右方的花蜜,沒有一處地方是真正的落腳處。
她還年輕,未見識過愛情的面貌,懵懂如初生的嬰兒直起未硬的膝蓋剛想走入門外的世界,沿著射入的光芒前進,未能料見何謂現實。
後來兩點交班時間快到了,小春又回到班上,重新著裝,展露笑顏。
一直到文化祭結束之前她並沒有等到那個說好會來的人。期待的心情撲了空。
班上的人們齊心收拾,小春在洗手台幫忙清洗盤子或叉子等餐具,雖然她在餐廳中算是扮演主角的人物之一已經忙了整天,本來就會有人付出的比較多一些。
放學後大家討論要辦慶功宴,說這次班上賺了不少,班上人們紛紛響應決定要去唱KTV。待學校公布放學的廣播一響起班上興高采烈的一起離開。
雖有些失落倒不至於影響太多情緒,小春還是很愉快的跟晴奈聊著今次的告白大會湊了幾對。
「啊、一班那個帥哥死會了。」晴奈一付可惜的樣子,觀察帥哥據她所言是陷在升學苦海中最大的樂趣。
「七班那個學妹倒追三年級的學長欸,好勇敢喔。」小春說著。
「對阿,噯、要是我還沒那個勇氣呢。」晴奈嘆氣,不過目前的她還沒有對象。
「女生跟男生共同喜歡上彼此的比率是不是很低啊。」小春其實一直很好奇這件事。
「我怎麼知道呢,雖然有點悲慘但我還沒有談戀愛的經歷。」晴奈攤手。
「我也只有過單戀欸。」小春真不是第一次覺得她這個朋友交的真好。
「誰啊?該不會是之前遇到的那個銀髮吧?」
「不是啦。」
「對了,我今天沒看到他來欸。」
「呃、或許是有事吧!獄寺他本來就是個大忙人呀。」
「咦?他怎麼現在才來?」晴奈指著門口被群眾圍觀的人。
獄寺顯注的髪色令小春一閃眼抓住,穿著與年紀不符的黑領西裝別有男性剛強的味道,搶眼的外型更是吸引了眾多男女的目光。
眾人看著獄寺朝著小春走來,臉色煩亂。班上的人們也跟著停下腳步。
「啊、抱歉,剛剛開會被鬧場多花了時間解決。」
「是小春的朋友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唱KTV?」好人緣的班長邀請說道。
獄寺略有猶豫,小春連忙接話,「好阿好阿,我們一起去吧。」
「欸你這女人……」
「別廢話啦!」小春挨在獄寺耳邊小聲的說,「一起去才好玩阿。」
於是獄寺被拉進班上,男生們圍著獄寺問他是哪裡來的等等問題,怕獄寺發火小春趕緊把他給拉出來。
「文化祭好玩嗎?」
「沒什麼玩到呢,不過還滿開心的。」
「是嗎,那不錯啊。」
「你們班班上感情一直都這麼好阿。」獄寺有些驚訝,畢竟之前在班上他跟幽魂差不多,只有在Vongola才能感受到同伴的溫度。
「一年級沒多久大家的感情就很好了呀,雖然你沒早點來有點遺憾,但你還是赴約了呢。」
「那當然啊,我可是說到做到。」
「只有你回來日本?」
「嗯,不過下個月十代首領會帶大家回來一趟幫母親大人過生日。」
「我也要去,你再通知我吧!」
「對了,我還沒有你的電話,本來要打給你才發現的。」
「哈咿、我上次忘記跟你要了。」
突然一起發現沒有對方電話的兩人,互留下電話,這樣以後也可以傳簡訊分享心情了呢。
好事都有了進展,都在今天發生也許今天是小春的幸運日!
在KTV裡獄寺掏出卡表示請客,說反正他也沒怎麼花錢,就當作遲到的賠罪吧。旁邊的同學鬧小春交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男朋友,小春臉紅支支吾吾否認。
獄寺都在吃東西或喝酒,雖然數次麥克風想接到他手上都被謝絕了,他不唱歌的。
小春倒唱的開心,紅藍黃綠燈光變換灑落於精巧的鵝蛋臉上,那雙眼睛閃爍螢幕的光虹,雙唇間流洩深情的嗓音,獄寺突驚覺小春有點不太一樣了,怎麼說來著……多了點女人味吧。
胸前的隆起、臀部的曲線──在亂想什麼!不過就是個蠢女人而已。獄寺趕緊把思緒拉回,撇下目光埋頭再吃。
由於住宿十點前得回去,九點初頭大家便散了,獄寺打算送小春回去,雖有同是住宿生的晴奈陪但小春沒有拒絕。
捷運下車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閒聊,散步回學校的途中獄寺大致提了一下其他人的概況,越來越強大的十代首領,永遠的笨蛋山本,惹人厭的六道,沒遇過幾次的雲雀,據了平說京子過的還不錯。
那就好。小春笑說,她過的也很好。
「那你呢?」
「我啊、是還滿忙的,最近大部分的時間在研發新武器,來日本是為了見習軍火交易。」
「這是不是機密啊不要隨便告訴小春阿。」小春看多了知道秘密的三流腳色被迅速掛點的電影。
「笨蛋,Vongola會給你靠啦,沒有人敢動你。」
「突然覺得獄寺說話好像滿可靠的耶。」
「你是在找架吵嗎?」
「沒有啦,小春是在誇獎你,別偷偷害羞了。」
「誰、誰害羞了!笨蛋!」
夾雜幾句鬥嘴,氣氛和諧。
「小春是第一次單獨跟獄寺在一起呢。」
「嗄、是喔。」
獄寺不以為意聊著Vongola的雞毛蒜皮,然後到了學校門口,小春叮嚀他路上小心早點回家,在學校前分手。
回到宿舍裡,小春整個晚上把玩著手機,看著新增入通訊錄的名字傻笑。
06 /
十六歲便正式踏入黑手黨的獄寺沒有青春可言,偶爾夥伴間的嬉鬧,更多的時間都在學習接位守護者的責任,他必須變得更強,過程的同時也因此見過許多人世的陰暗面。
跟小春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挺舒服的,不像跟大叔們在一起還要花心思辨認心機下的真相,只要隨意提個幾句話,她便能幫他接到下一個話題,如同久久見一次的老友,且別於複雜男女關係的單純,因此獄寺有想再和小春見面的念頭。
如果是妳,或許能讓我放下防衛緊密的心防。
獄寺正逐漸蛻變成閱歷人世經驗豐富的男人,而小春則還在學校的溫室保護之中未觸見真正的現實。兩個人成互補,小春追隨成熟的韻味,獄寺則需簡單真切的滋潤,之後他們或許關係會更密切也說不定。
07 /
希望是一場夢境。以盼望滋潤的花苞等待盛放的芬香,鋪成無垠花海隨風浪湧,朵朵花兒哼唱七色彩虹。
希望也容易凋敗,輪過一期的花終得枯萎。衰弱的枝身,皺縮的花瓣,流失的香氣,不可避免的死去,然而希望會留下根與種子,再度抽出嫩綠芽。
希望簡單又美好。
它是平名化的寶物,住在每個人的心房,眼底,指尖。
我們都曾真切感受過。
也許曾刻骨銘心失去。
但我們未曾真正的遺失希望。
08 /
自從交換手機號碼後,小春總會特別注意簡訊,身邊的朋友也一再虧她那個大方的男朋友怎麼沒再找她。
小春也還想再見他,可是怕突然約他出去會尷尬,殊不知對方也正是如此想著,彆扭的兩個人都忙中偷閒關注手機,卻誰都沒有先發一個簡訊出去,於是傻楞楞的兩人正著急著要傳什麼內容過去。
「今天跟朋友一起去吃小火鍋好好吃噢。有好好吃飯嗎?」
小春看著好像是女朋友的叮嚀簡訊默默的一字字刪掉。
「今天跟一堆老頭開會氣死我了。」
獄寺覺得這種抱怨的簡訊讓人不知所措因此迅速刪除。
「數學小考好難,對了你沒有繼續念高中嗎?」
印象中獄寺是個天才讀書什麼的是小兒科,所以又刪掉了。
「你什麼時候回義大利?」
小春打完內容,卻遲遲沒發出去,或許她並不是真的那麼想得知確切的日期。
獄寺焦躁的盯著手機,甩手扔到床邊,乾脆去研究材料那部分算了。
誰都沒有發現對方的心意,而心的土壤上有株花兒悄然萌芽。
我要告訴你,我想見你。
我要告訴妳,我想見妳。
後來還是小春發了封簡訊過去,詢問奈奈阿姨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阿綱、京子、山本他們什麼時候回日本。
「他們下禮拜五晚上會過來。生日派對在下下禮拜六晚上六點。」
「我會準時到的。」
碰上大考的小春沒有多餘的心思再想其他,而獄寺的研究正要做出雛型而沒什麼吃也沒什麼睡。結果他們只傳了這幾封簡訊,又斷了聯絡。
09 /
假日又到了,小春習慣了乘坐地鐵回家的一人的路途。她的右邊剛巧是扇窗,凝望著鏡中的自己聽著音樂,然後她想起,他們今天要回並盛,也許有機會先見面。
車身急加速又急減速,她被環繞在一個共鳴的大音箱中,身旁幾人絮語不休。
到了該換站的轉折點,下車,往上走到第三月台。
隨著時間人群逐漸被疏通,小春轉乘到最末一站徒步回家。
每次回到自家門前心中都有些莫明的感慨,而他們比自己更少回到自己的家就覺得有些心疼,年紀尚輕卻遠洋海外,那勢必得更堅強獨立。
獄寺去接機,所有人重新踏上日本的國土已是晚間八點初,或許時差也或許是久久才回來一次的心情雀躍以致精神良好。大夥們直接坐進安排好的車子直奔家中。
獄寺發了個訊息告訴小春他們已經平安回家,說明天要不出來見個面。
「好啊,早上去阿綱家會合?」
「OK.」
獄寺待在阿綱家的客房,靠在窗邊臨近月色,他想著小春明日見到大家開心的模樣──終於能相聚了麼。他還記得跟小春聊著Vongola時的眼神總是淡淡憂傷,目光向地面傾斜穿透了過往──很想要在跟大家在一起啊──能感受到小春對他待在大家的身邊而羨慕著。
傻女孩。獄寺這麼覺得。
隔日風和日麗,小春早早便出門了,一想到等會兒的會面就心情大好。
抵達阿綱的家前,小春真的覺得好久沒來了呢。
按了門鈴,是阿綱來開的門,面帶微笑的阿綱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有眼中多了幾分銳氣吧。
獄寺懶洋洋的在客廳假寐。
「才九點鐘欸!你昨天到底有多晚睡?」
「嗄妳不懂啦,晚上才是精神最好的階段,思緒會清晰無比報告困難的邏輯一下子就想通了。」獄寺打了個呵欠說道。
「小心爆肝。」小春咪眼。
「哼!不必你費心。」
一見面結果又吵起架來。
「噗、每次不先跟你吵一場總覺得怪怪的呢。」
「白癡。」獄寺一臉不予置評,但語調顯得輕鬆。
「只有你嗎?其他人呢?」
「奈奈阿姨去買菜很快就會回來了,其他人我不知道。」
「好吧。」
阿綱拿杯水回來客廳。
「小春這杯水給你,我先放在桌上。」
「謝謝。阿綱果然還是很溫柔呢。」
「算了吧,少在那裡自作多情。」
「我不跟笨蛋計較。」小春笑容中有殺機,剛好門鈴響,小春跟阿綱跑去門口迎接。
「京子!了平大哥!山本!」小春驚呼,撲了京子滿懷。「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呢。」京子微笑,保持原來的校花風範。
「是小春呢,最近如何?」山本笑笑,看起來頭髮剪得更短了。
「很好呀。你們先進來吧。」
小春拉著京子問她在義大利的生活,京子和她說她住的地方很美,有機會一定要去她那裡瞧瞧,還給了小春一個禮物,是一個瓶中船,鼓勵她趁年輕的時候多出海走走,視野會變得更廣闊。
「我真的好想你們啊。」小春發自內心說著。
很快的,接近中午的時候大家散了,由於太久沒回家要多陪自己的家人。小春穿回鞋準備回家,獄寺說他剛好菸抽完了,順路一起走。
「那麼年輕就在抽菸不好吧。」
「你不懂啦,抽菸是男人的浪漫。」
「你才不懂啦!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你星期日有空嗎?」
「哈咿、怎麼了?」話題轉太快小春有點小嚇到。
「哦就是Paradise Lost來日本的演唱會門票我有兩張,但他們才剛回日本所以應該不會去吧,就想到找你一起去了。」
「Paradise Lost!」小春尖叫,「我要去我要去!原來獄寺也喜歡他們嗎?」
「超喜歡的啊!沒想到你也滿有品味的嘛。」其實獄寺只是隨口提提。
「星期日什麼時候?」
「晚上六點到九點。」
「啊、這樣我不就回不了宿舍了。」小春一臉鬱悶。
「沒差吧?你可以睡我那裡,還有空的房間。」
「哈咿?!獄寺真是大好人!」
兩人吱吱喳喳討論著音樂邊眼睛放光,歡樂得不得了。
「天啊,有你這個朋友真是太好了!」小春開心死了。
獄寺開心無比,好像跟小春在一起都能笑得如此燦爛,在她面前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其實他也不過是十七歲的少年而已,只是他身處的環境不適合用笑容裝填。
「獄寺果然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啊,不然皺眉加抽菸根本就是個大叔。」
「老子本來就長得帥好不好。」
「明天的演唱會我們一起去嗎?」
「啊、我開車去接你。」
「咦?!你不是跟我同年又還不能考駕照,這是違法的。」
「嘖、老子的技術那麼好哪需要駕照那種東西,我的職業本來就違法好不好。」
「不──可──以──我們一起搭地鐵去。」
「啥?那不就要很久?」
「哈咿、別小看小春賴以為生的交通工具。」
於是在百般囉嗦攻擊下獄寺屈服了。
「明天四點地鐵前見。」
結果獄寺莫名的就把小春給送回家了,還沒買到菸。
「再見。」獄寺留下瀟灑的背影往回走。
小春整理好回學校的行囊(其實也不過是兩本書跟鉛筆盒),翻著衣櫃裡的衣服,要穿哪件好呢?第一次去聽演唱會耶!整個心情超亢奮的,也是第一次單獨跟獄寺出門,這樣像不像是在約會呀?──呸呸呸、別亂想。但小春還是一個人笑得亂開心一把。
他們約在並盛的地鐵站見面,獄寺戴了個墨鏡,皮衣、軍靴,還有一個小的側背包;小春穿著粉色紗質上衣、淺藍褲裙,一頭飄逸的長髮,紫藍格子後背包包。
「你怎麼把頭髮放下來了?」
「小春想說這樣比較好看呀。」
「我比較喜歡綁馬尾的樣子。」
小春還在疑惑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車就到站了,剛好有兩人空位,他們坐在一起。
途中有次老婆婆進來沒有位置,小春想要讓位給老婆婆卻被獄寺拉住,獄寺讓出空位站在小春前面,就像男朋友一樣。小春驚愕之餘臉微紅。
原來他滿溫柔的嘛。
轉了兩次終於到了辦演唱會的體育場,人潮洶湧跟緊獄寺變成一件困難的事,獄寺索性牽住小春的手順著人潮往前走。
牽手了呢。
小春覺得她的臉在發燙,心也跳得好快。
好不容易到票上的區位,獄寺鬆開小春的手,開場的尖叫聲震耳欲聾,聲光效果十足的舞台於中央緩升起的Paradise Lost,哥德式曲風磅礡,忽而清柔忽而低沉的嗓音,人們停下喧囂安靜聆聽黑暗與迷幻交織的交響曲。
有好幾次小春都會偷偷轉過去偷看獄寺,獄寺亦然,當兩人剛好轉頭偷看對方的時候就像觸電兩人同時別開臉,心思沒有完全投入在音樂裡。
獄寺狂喜隨旋律擺動的姿態;小春入迷而熱切的神情。
兩人悄悄注視對方,小心翼翼避開目光,仿若正在曖昧的男女。
轟轟烈烈的高歌最末一曲後,樂團們說一些感性的道謝詞,今天的演唱會很成功謝謝各位等等,人潮退散,獄寺又牽起小春的手要她別走散了,兩人兒臉紅心跳。
地鐵人們稀少,小春跟獄寺坐在一起,小春有些緊張的從鏡子的反射偷偷看獄寺的側臉,後來不勝睡意。獄寺只覺右肩一沉,沒想到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上車才不過五分鐘欸,但獄寺莫明的心底喜孜孜的。
快到站前獄寺把小春搖醒,小春迷迷濛濛的拉著獄寺的衣袖走回獄寺的暫時住家。
「哈咿、這裡不是高級公寓區嗎?」
「是阿,醒了?」
「還是很想睡。」小春打了個哈欠。
獄寺安排她到一間客房,自己先回房漱洗。小春洗完出來獄寺已經穿著浴袍在客廳喝酒,微露的胸線讓小春挺不好意思的。
「要喝什麼?」
「水就好,謝謝。」
獄寺起身去到杯水來。
「話說你應該不是什麼男人找你出外住你就答應的吧?」
「嗄,小春這可是第一次。」小春的意識還沒睡醒懶得跟他吵。
「不怕嗎?」
「嗯?」小春沒聽到,瞇著眼超想睡的。
「……」
「我先睡了,明天還要一早回學校宿舍整理書包。」
「晚安。」
隔早獄寺送小春回學校,雖小春推謝,但獄寺堅持。
幸好時間還很早還沒有幾個來學校,因此獄寺顯著的光芒沒有讓小春尷尬。
「禮拜五生日派對見。」
「嗯。」獄寺眼中有無法掩藏的笑意。
10 /
希望是剛燃起的火苗,入風而洶湧。
希望是燒不盡的野草,春風吹又生。
希望是奇蹟,是愛情的可能性。
一株初燃的火苗迎風盛烈,隨著充盈的氧氣熊熊燒成火海,與希望相似,因為一點點的期待而越來越貪戀。
奈奈阿姨的生日派對把大家全聚集起來,他們在晚上的河岸邊放著絢爛的七彩煙火,享受山本家裡準備的壽司,小春一直賴在京子旁邊,聊一些瑣碎,目光偶爾投射過去男生那邊。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
「後天吧。」
「這麼快!什麼時候的飛機?我去送你們。」
「後天下午三點,你要來嗎?可是很遠耶。」
「不管啦,我一定要去送你們,就不知道下次再見面多久以後去了。」小春有點難過。
「我會想你的。」京子挽住小春的手肘。
「我也是。」小春亂感動一把。他們的友情好遙遠,如今的親密太珍貴。
奈奈阿姨開了大瓶汽水小春和京子幫忙分發,小春盛了兩杯往山本和獄寺走去。
「吶、給你們的。」
「謝了。」山本說道。
獄寺接過塑料杯。
「你們是後天一起走嗎?」
「對呀,真可惜呢,才回來不久。」
「什麼時候還會再回來啊?」
「大概半年後吧。」山本聳肩。
「我近期會來回飛義大利和日本。」獄寺說道。
「還有一盒壽司在我的箱子裡,我看大家吃得差不多該拿出來補貨了。」山本離場。
「我會去送你們的。」
「不用吧?這樣你很累欸。」
「才不管呢。」
「下次回來大概是一個月後吧。」
「這麼快?!回來要記得找我。」
「我再考慮考慮。」獄寺惡趣味的笑著。
「哼、那還要看我有沒有時間呢。」
「拜託老子身價每秒幾十萬上下,要見你可是虧大了。」
小春笑著,口腔的氣泡水刺激著喉腔,沁涼的感覺滑入胃中。
煙花四散,眾人拿著仙女棒於半空畫出一道道的彩色殘影,獄寺在自己的身邊,小春雙手拿著仙女棒亂比劃著,手邊綻放耀眼的光之花,跳動的火星像流星一樣跳下墜入黑夜。
輕柔的銀髮,側臉輪廓,直挺的鼻梁,兩畦綠田,雖然嘴巴有點毒但個性倒是不壞,其實他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吧,沒關係未來還有很多時間,小春樂觀想道。
11 /
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飛去了。
秋天的黃葉,它們沒有什麼可唱,只歎息一聲,飛落在那裏。
(Stray 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
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 which have no songs, flutter and fall
there with a sign.)
相聚總有分離的時刻。
小春和大家一齊來到機場,中午的班機,艷陽刺入玻璃帷幕,人們的情緒浮著光亮而朦朧不清,尚未離別卻已感傷。
ㄧ路上大家都沒說什麼話,最後小春抱了京子然後道別。
機場彷彿時空怪獸,將人們吞入吐出後便是另一個空間。小春坐在椅上,等待他們的飛機起飛,她想見到最後一刻。
飛機起行,兩只巨大的滑翼乘載著人們的嚮往,飛往彼端的時空。劃破天際、深入雲層,長長的飛機雲是它的尾巴,隨著光照逐漸泡沫化。
「你們都要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小春許下的願便是她的希望。
Fin.
[註] 11節的詩來自泰戈爾。
【東京學藝大學附屬高等學校】是真實存在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