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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真正有一個理由可以讓小春高飛遠走。
她需要離開義大利,她需要離開喜歡上澤田綱吉的那個自己。
為了讓自己擁有完整的呼吸。
向幼稚園負責人告知後暫時卸下老師的工作,午茶屋也擺出暫時休業的牌子,京子暫時不會回來的。僅僅用簡訊告知京子。
在回到房子後小春整理起行李,沒想到的是她的爸爸媽媽早一步先飛來了,一接到電話急忙奔出。
「爸!媽!」小春都給了一個重重的擁抱「怎麼突然要來?我原本過兩天打算回日本看你們的。」
「生日啊!不是快到了?想給個驚喜。」機場,小春接手過一個旅行袋。
「其實是他天天老念著要見你,現在終於給他找到好理由了。」小春媽樂呵呵笑著。他們正穿越機場。
Vongola專機接送,看來被瞞的只有小春一人而已。一路上車內三浦一家聊得好不開心,小春緊緊握住媽媽的手說:「有你陪,真好。」
中途下車休息吃頓午餐,小春特意詢問司機先生是否要點什麼,司機微笑搖頭。
一家子進到一間裝潢到地義式的店裡吃午餐。小春點了焗烤馬鈴薯,這是她很喜歡的一道菜餚。
家人繼續聊著最近發生的有趣事情,像是爸爸想要出去跟朋友打打球,結果才上場五分鐘不到腰就先扭到了;還有媽媽最近發明了一種口味好吃得不得了的蛋糕,這次特地來跟小春說說這秘訣所在(三浦爸:大概是妳媽不小心噴了口水進去。惹的小春笑的下氣不接上氣,眼淚都給笑出來)。
小春也講了好多好多,經營的店日前還被知名的美食雜誌專訪過,客源大增,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還有京子,在前幾天結婚了,穿得好美,好比天上的仙女無法隱藏燦爛的光輝,這麼樣嫁入凡間。
三浦爸此刻清清喉嚨試探性問:「你好朋友都幸福美滿了,什麼時候生一個娃讓我抱抱啊?」
「有沒有男朋友啦?」三浦媽好奇的問。
「沒有啦,有怎麼可能會不跟你們說呢。」
「該不會是沒人追?怎麼可能,我生的女兒個性好外表好學歷好,簡直是完美對象。」
「好了啦媽,小聲點。」小春臉紅發窘的說。
「連個喜歡的對象也沒?」三浦媽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有,可是他也有對象了,所以不行啦。」
「這樣阿。」三浦媽一臉失望。
「好啦好啦,反正我還年輕,不急嘛。」
「那生日打算怎麼過?」三浦爸喝入最後一口湯。
「那我帶你們出去玩?怎麼樣?」
「好阿好阿!」三浦媽就像個小孩一樣,果真是有母必有其女。
「轟!--匡啷!」突如的爆炸波震碎的各家店的玻璃,所有人嚇的全躲進桌下。
「我出去看一下,躲好。」
她以為她真的見到了爸爸媽媽,而他們的容貌卻越漸於腦子裡模糊,為什麼呢?才踏出去三步不到的三浦春暈厥過去。
她的擔憂是真的,情緒是真的,可是眼睛怎麼樣也睜不開,她無法對焦現實。
「讓她坐下,拿掉矇眼布。」重新接觸光而不適的瞇眼。
「退下。」
廳堂中只剩他們兩人。
小春手想掙脫繩子奈何綁得太緊,手皮都快磨破了。
提高警覺。
眼前男人正在打量小春。
她回瞪這個綁架她的人。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綁架你?每個人都喜歡問這一句。」
「你還有反悔的機會,我保證一切就當沒發生過。」
「你保證?」他嗤笑出聲「你在Vongola中有多少勢力,你有影響力麼?」
「那綁我幹嘛?!」
「朋友所託。你可以叫我迪特。
「他託我綁住你,還要我轉告:『他這麼做是為了你所願的離開。』」
小春愣住了,他口中說的朋友必是小春認識已久之人,他很清楚她接下來的這一步。
「這場綁架案純粹是場騙局,為了讓你離開的鋪陳罷了。事實上妳是被我們自家中帶走的,從你接到電話那一刻起即陷入幻術,沒有到機場,你爸媽沒有出現,沒有人會發現你憑空消失。我們也帶走你整理好的行李,這一點還真要謝你讓我們方便許多。」
「你不會有任何生命上的威脅,已經安排一個房間給你,不用謝我了,謝我們的朋友。」
「他是誰?」
迪特微笑而不語。「妳總會知道的。」
是阿,小春的確是需要離開,並且徹徹底底不與所有人連繫,她需要龐大的沉靜,來碾碎壓於精神上的石塊,而隱身將會是最好的方式。
磨滅如一整個海洋般的深情需要多長久的時間?
她是需要愛情而存活的女人,而她無法想像不是澤田綱吉給的而是其他的誰,她就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永遠都不能。
她走不出這個答案之外,是的她是鑽進了牛角尖,但其實自己也沒發現竟然不怎麼在乎這個問題,逃避似的一次又一次忽略,但每一吋現實都在侵蝕她的認知。
或許離開真的是最好的雖然她盡可能避免了這麼久,而中間的失落灰燼般迅速降下將她深深埋住,總還是抱有一絲天真的期待,而她就是不能停止這愚蠢的想法,也因從未成功阻擋自己,才搞的現在這般狼狽。
至今仍不能相信她居然會放棄了這段感情。事實上也沒有,這次的離開便是與死胡同脫離的時候,她可以離開蓋過頭頂的灰深呼吸一口。
早該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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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道骸安排的,小春跟他見了幾次,但比較常與庫洛姆相會。六道骸並不愛跟小春聊關於Vongola的事情,他常常自言自語一些小春聽不懂的話。
鳥兒能離開天空多久呢。
牠願意終生遠離那份自由的氧氣,覺得呢,春?
牠為什麼離開呢?小春反問。
六道骸只有放聲大笑,然後消失於小春瞳中。
小春告知過父母一切安然,只是換了地方住,她晚一些再去找他們,只她也不清楚,要多晚以後。
需要多少的時間來沖淡,猶如砂石堆的銘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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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竟然就這麼樣的消失了。
剛辦妥一個軍火交易,回到家中一眼看見擺放餘桌上的瓶子,瓶中插了朵向日葵,花瓣微微枯皺。想起令她掛心的女人。十代首領大喜之後的重病一場,還未等到她出院便外調去辦事,不知道她……還可以吧?
隨手抓起一件掛在沙發上的外套,套上擦的發亮的皮革長靴--那女人總笑他呵護起東西來比女人還要女人,這一面的隼人實在可愛。每次獄寺總漲紅了臉胡亂大罵來掩蓋害臊。
來到小春和京子合開的精緻甜點屋前,而門上卻掛出休業的牌子,他撥了她的手機號碼--沒有接通,以為只是讓他碰巧遇見休業日罷了,那蠢女人肯定是忘了帶手機。
當時的他並不曉得,小春竟然失蹤了整整一年才又重新出現於義大利的街道上。
山本急的連絡上搜尋部門的各個好手,是因為獄寺在電話那頭道出令他心冷了半截的事情。
「春的店關門好幾天了,電話也打不通,一直打到她家門前我就聽見那女人的鈴聲從屋內傳出來!她竟然真的把手機給我忘在家裡!
「她的東西全空了,看起來像是特別打包走的,卻沒有留下訊息,或者是被刻意清理乾淨的。」
「連絡上她爸媽了?」
「還沒。」
「我來。」
不要有事才好,你去了哪裡?春。山本焦慮了起來。
「據回報完全與三浦家連繫不上,可以確定是刻意人為,有道無形的屏障阻止我們接觸,這麼強大的術,能施展此高身的幻術世上恐怕只儘寥寥幾人--與春有交情的術師只有庫洛姆跟六道骸,懷疑是六道骸牽連在內。」
山本不解的告訴獄寺,為何六道要藏匿春的行蹤?
獄寺回想起房內空蕩蕩的情景,「也許因為她真心想離開,才找骸幫忙。」
電話頓時陷入沉默。他們都想至小春最近面臨的打擊。如果他們是她……
山本跟獄寺一齊找上了六道骸的宅邸,沒想到大門是開的,而且門把掉落在旁邊看起來就向是被一腳拽開的,術師的宅邸是那麼容易拽開的嗎?
他們踏入宅邸,大廳中雲雀恭彌亮出了浮萍拐槓上六道骸的三叉戟,氣氛明顯十分僵凝,而雲雀恭彌打算忽略跟著他後面進來的人。
「三浦春呢?」雲雀低吼了聲,更是加重手中拐子的力道,不過兩人的武器看起來像僵滯著一動也不動,雲雀恭彌開始思考怎麼幹掉面前的眼中針。
「雲雀前輩也是來找小春的?」山本發出到場的第一句話。
雲雀恭彌把眼神移開瞥向兩人,哼了口氣。
「六道骸,小春的失蹤果然跟你有關係!」獄寺已經掏出了雙手炸彈,腦袋迅速精密計算起火藥軌道。
「等等。」山本伸手想緩了緩獄寺的焦躁「你對春作了什麼?」
「我可是很好心的,不跟你們殘忍的人一樣,讓她不斷面對她最疼的傷口。我只是如她所願,幫她離開。」
殘忍?……獄寺放低手中的炸藥。不可否認,他的確是殘忍的,卻也無能為力去阻止一切發生。他阻止不了春繼續愛著十代首領,也沒可能阻止十代首領與十代夫人的相愛,僅僅旁觀著,在他開口勸過她的以後。
山本聽了很多小春的心事,小春常常把對京子說不出口的話全說給山本聽,山本只有靜靜聽著,與凝視小春的容貌,和失落的眼神,他未曾插手過這一切的發生,這樣的他算是殘忍的?
「我要見她。」雲雀恭彌完全忽略六道骸爆炸性的宣言。
「好啊。」六道骸迅速的答應了,並愉快的說:「不過我敢肯定她現在還不會想見到你們。」
六道骸給了他們一張地址,因為雲雀恭彌不耐煩的關係並不介意有人跟著這擋事,而獄寺倒不是真的想見她了,只要她是安全的……不就行了。他瞄一眼山本,發現他也跟自己一樣在沉思。
很大的一個莊園,在莊園的入口前有個女子擋住了他們的去入,映入眼簾的是棟有些年齡的大宅,他們腳踏再幾百公尺就能找到她的地方。
雖然心底隱隱覺得見她不太妥當,但心中總想見到她,或者說句話都行。獄寺想。
山本的眼始終沒有離開過某個窗口,他剛剛一秒間有看見疑似小春的人影?
「請不要為難我,先生們。」女子臉無懼色面對已經抽出浮萍拐的雲雀「小春小姐不見任何人。」
「告訴她,我要見她。」
「我只是從小姐的願罷了,她說,『她要暫時與過去隔絕,讓自己安靜,讓自己成為自己。』小春小姐要求的是絕對安靜的空間,請不要打擾她。」
「雲雀前輩,」山本上前制止可能立刻就要動粗的雲雀「暫時先不要打擾她比較好。」
一秒想通之後,收起浮萍拐就走了。
他晚幾天再來……
最後山本跟獄寺一起離開了,山本知道小春看見了他們的到來卻沒有現身,這意味已經十分明瞭了。
不要成為她的負擔就可以了。山本移開對窗口的最後一眼想。
雖然還是沒有見到她,胃部有種莫名的空虛感,或許現在真的不適合見她。
獄寺把小春的手機給了莊園的守門人,說她想打來就打,但他保證他不會打過來打擾她。
「謝謝您的好意。」女子一貫冷冷的語調,送走了他們倆。
離開的柏油路上灑滿了楓樹的金紅,也到秋天的時節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