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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太會做惡夢,夢到母親微笑拿著那把刀子,尖銳的刃面映出勇太的恐懼和母親的祥和。
母親說,她要死了,你要跟我走嗎?
勇太,要跟我走嗎?
勇太、勇太、勇太……
血液飛濺,朱砂痕留在稚嫩的臉龐上,眼神無比震驚。
為什麼母親要把刀尖刺入脖頸,而一片的鮮紅又意味著什麼?
為什麼母親一動也不動?
什麼是死亡?
勇太永遠記得他的母親是笑著死去。
後來御靈走了,這幾年的犧牲傷亡就像老天開的大玩笑,一瞬間又回歸了原樣,太陽東昇西落,而射出的光芒不再顯露出大量血跡與毀壞的痕跡。
惡夢偶爾會在深夜囓咬心底的傷處,如蟲子一口一口啃食,吸吮由絕望提煉出的黑血,黑暗於隱地裡悄悄茁壯,很少,但還是會有一些殘暴的想法,及殺人的念頭。
往往暴力可以最快速達到目的,但後遺症卻龐大的令人難以承擔,他親口嘗過滋味。
如今他已是高中新生,過往如薄影躲在腦海牆隙,窺探著他的自制力和新生活。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缺口。
只是勇太見過母親的死亡,所以傷口比較深。
只是勇太見過父親一臉驚懼的對他叫囂,所以傷口比較痛。
怪物、怪物啊!
他住在外婆家沒有再和父親見過一面,聽說父親後來得了躁鬱症必須吃藥治療,也只是聽說。
都市的悶熱乘著光貼上肌膚,他把電扇開到最強,蓬鬆的褐髮揚動,拿著手機和葵聊天,他最愛露出惡魔的尾巴調侃葵,想像手機另一頭的葵氣急敗壞的樣子就開心不已。
他們會聊一些過去,聊太輔、聊奈美、聊陽子姐的婚事……等等。
勇太記憶猶新葵抱著那雙鞋痛哭的模樣,面對親人的死,好像都只能報以眼淚,而現實有多麼無動於衷聽著送行者的哭泣。
掛了電話,勇太走去廚房從冰箱拿出檸檬冰棒,一轉頭窗邊的夕光刺痛了他的雙眼。
光總是令人無法直視,而相襯的影卻能包圍使人淹溺。
勇太陷入其中,天平偶爾傾斜往惡,偶爾往善,如人心,拼拼湊湊的性料才更像人性本身,缺陷幾乎是理所當然。
由於他見識過暴力和死亡,才能得知光明一點一滴都是珍貴,那些不堪的曾經裹在傷的外皮,都以成鏽。
而未來還很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