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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日向當家垂危臥於床上,下一任的當家跪在他的床榻前。
「宇智波……是我們日向永遠的兄弟。
「與他們對立,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獨鶴樓不是日向的所有物,是這個這整個流派的宗旨。」
他深深嘆了口氣,永遠闔上了雙眼,再沒有人能讀懂他眼底的寂寥。
身為獨鶴樓的弟子,寧次不輕易出手,一出手便直取性命。
殺手,單兵作業,頭腦身手連成一線,都只為達至殺人快狠準的目的,獨鶴樓也許是武林神話,但論實戰經驗,不見得有多少!
原本還在猶疑試探寧次能耐的殺手,突地殺上!
激烈交戰!?
不!
在三招內竟就決定了勝負!
寧次負掌而立。
那名殺手「哇」的吐出鮮血,抱腹跪下。
其餘殺手皆為驚懾。
時間點結束太快!
什麼?發生什麼事?
殺手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無人敢與寧次交手。
寧次也不出言挑釁,靜待下位對手。這便是獨鶴樓的實力與自信。
儘管寧次再強,輪番戰下他的體力也會消耗很大,一開始贏,不一定就能從頭贏到尾!
一名殺手躍上,手持匕首即要近身搏鬥,但!「唰唰」破空的響聲直逼寧次後頸,寧次以拳震開持匕首近身的手腕,急急畫圓走避,是飛爪!
飛鉤為鎖鏈兩端有鐵爪子,而鐵爪製作精巧而成機關者,便做飛爪。其器如鷹爪,共四趾,前三後一。骷髏狀的利爪能合攏,一旦被抓住除了自斷身體部位否則難以逃脫。飛擊的力道與距離很可觀,不論是被擊中或是被縛住都很不妙。
持短兵械的殺手奮而續攻,與遠距的飛爪操作者一時間呈現出相互呼應、包挾寧次的攻勢。
寧次不慌不躁,未重拾腰間垂掛的繩鏢遏止遠距的飛爪攻勢,反專注於眼前銳利的刀光,他打算先解決眼前的障礙。
對方幾次挑釁,都沒能逼寧次出手。寧次的謹慎使情勢陷入膠著狀態。近距匕首攻勢凌厲,而遠距飛爪為輔,但畢竟殺手本為單兵,實在不易與他人合作,雖成包挾之勢,但飛爪卻攻的嗑嗑拌絆,發揮效益實在不大,寧次也看穿此弊端,利用畫圓走位,寧次保持對面一直是敵方,讓持飛爪者怎麼擲都擲不出手,當持匕首者發現了,欲走出寧次圈出的範圍,卻發現怎樣都走不出圓,內心一凜。
也不愧是手鞠手下的菁英兵,毫不慌忙,不再一刀一刺的試探,直接放手攻上!這是突破僵局最好的方式!
一瞬急刺直往心胸,寧次穿掌、斜腕推出,擋住!
所謂功夫,即是所下的辛勞汗水累積而就的學問。擋住的瞬間,寧次立刻接了一套路,將來者嘴溢血沫地震出圓外。敵者雖看得清寧次連貫的招式,卻力不從心、不及抗衡,實在是太快!快的反應不及!
斜腕推出,抵住手腕,擋,身姿轉圜,步伐、腰扭隨圓滑出,遊身連掌,暗腿絆取,截中,勾膝一壓,有破綻!崩!瞬間爆發擊中敵者的枕骨穴。(枕骨穴又名腦顱穴,屬督脈,唯一身之主不可損傷,極嚴重者則當日必死。)
招式並不奇特也無華麗,但殺手卻硬生生吃下寧次的掌擊。
寧次熟練八卦掌。熟練而快,但寧次的快已是不可思議的快,比上乘兵子的反應更快!以至於敵者反應不能。
差之以釐都是要命。自幼的非人道訓練使獨鶴樓活下來的門生都強得不可思議。每年十歲起估有三十人的弟子,接受一階一階考驗後,頂多只會剩下十個,三分之一,這是能戴冠成年的獨鶴樓弟子每年的倖存率。
獨鶴樓是用年輕鮮血堆砌出來的,年年至少十多人的性命蒸發,只因不夠格作為獨鶴樓的弟子。如此嚴苛,獨鶴樓是天下最強的流派,毫無疑問。
八卦掌是以掌法和步伐的變換轉行為中心的拳術套路。擰翻走轉為基本運動形式,以掌法的變化為主要技擊手段。避正打斜, 圍圓打點,循循相生無有窮盡。由老八手,變為八八六十四手;再六十四手,每手變為六手,成為三百八十四手,以合卦爻卦象。
被震出躺地的殺手吐血、起身,並未再向寧次攻進,反而往外退出。習武者都清楚,經脈為人身之本,傷之經脈、斷之氣,對人本是為極重的損傷。今日被傷這一掌,依寧次深純的內力,很可惜,他活不過三天了。
持飛爪者見之快攻而上,寧次取下腰間的飛鏢與對方拚搏。其實寧次並未打算單挑群兵,只須拖延時間,直至援兵到來。那批援兵才是他的目的,他並不是代表獨鶴樓為洗刷佐助的污名而來,他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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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櫻手無寸鐵,但她迸發出的狠勁與殺意讓人不敢輕易下手,孑然一身,頂多,就只是要了她這一條命。她已經不顧一切!
小櫻徒手與一名手持匕首之敵決鬥。匕首機動性高且難防,小櫻猛衝猛攻,剛開戰手肘便被劃了長口子,血流如注!但劇痛並未喚回小櫻的理智。從阿斯瑪死在她眼前那一刻開始,她內心近幾崩潰。
她無法遏制這樣的自己,她需要痛覺……越痛越好……流越多血越好……啊啊……鹿丸怎麼辦呢,他是不是已經死了?……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面對刺擊小櫻沒有躲避,左肩近左胸處被刺中!換來對方一瞬間的空檔,小櫻毫無猶豫,伸手!
--小櫻用手指戳瞎了敵方雙目。赤裸、血淋淋的暴力。敵方失聲慘叫,脫手匕首倉皇後退,他已不能識方向,恍如脆弱初誕的兔子被殘殺,眼還不能識物就將被殺死。
敵者揮舞著匕首在空中空輝,小櫻一腳拌出!倒!趁失去重心的時刻藉機截掌奪取匕首。得手!
小櫻像是被血腥味迷暈的野獸,飢腸轆轆,渴求新鮮的血液。她猛撲而上!手裡握刀朝著敵者胸口一陣猛搗。
朱血飛濺小櫻一身,敵者的胸口血肉模糊。
見了小櫻殘暴的行徑,在場的菁英兵都嚇壞了,他們都清楚不要命的人最可怕!
但上頭有令,小櫻必須死!
鹿丸死了怎麼辦?
她為何現在還要拼命?
她為何還要活著面對這一切失控的場面?
她覺得絕望。
「鹿丸還活著。」在交戰中寧次趁機與小櫻喊話,眼神堅定。
雖毫無根據,但小櫻像是見到一絲希望,猛的抬頭眼瞳有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櫻仰天長嘯,戾氣沖天。
殺!
殺光你們!
殺死手鞠!
一定要救出鹿丸!
一定!
小櫻爆起!
沾了血的櫻瓣狂舞,所經之處必染鮮血!
小櫻已經瘋了,完全靠內在的野性在戰鬥。
廝殺、掠奪,嘴邊嚐到血的鐵味。
手裡的刀子渴望血的沐染,震顫的刀尖在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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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次一連挑贏兩人,收回飛鏢,銅鏢身沾著血跡。寧次所散發出的強者氣勢混著肅殺的寒意,環看一周,眼下菁英兵都有怯戰之意。
手鞠令道:「有違令者,逐出殺龍樓並追附追殺令。」
追殺令,活著、未見屍首,將永被追殺至天涯海角不得安寧。手鞠這是使出了殺手鐧,沒有殺手承擔得起追殺令,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被下追殺令的人大都不是被抓住處死,多是因被追殺永不能安的精神壓力而發瘋自殺。
必須再戰。場上跳出四人,霎時全數攻上!
幾個瞬間,四人無一不吐血,跪下或被震倒於地。寧次的實力和阿斯瑪不是一個級別,阿斯瑪雖強,但也做不到如此俐落地解決敵手,以至於纏鬥中被害。他們打算如法炮製再害寧次,其中一人就要再擲出煙筒,突地,一道冷光襲來!--不過是螻蟻的掙扎,不堪一提。殺手輕鬆避開,小櫻手裡唯一的武器直插在地上,匕首刀鋒震顫,刀身的血漬滲入土壤。
小櫻很是狼狽,渾身浴紅,混雜著自身與他人的血色,許多傷處淌血,可她無意退縮,即刻攻上!
小櫻碧瞳狂亂,野性的殺意驅使著她的行動。她渴求猛烈的撞擊,將刀劃開肉體的感覺引起殘酷的快意。
小櫻撲了過去,同時間冷芒直刺而來--小櫻若退將失去近身的一次機會,可小櫻不退必會被傷,常人都會先退再覓機會。
但小櫻未退。
敵對的匕首隨小櫻撲擊而來的衝力深插於左胸。
小櫻恍若無感,兩手握住敵對的脖子,當下敵方只覺一股森冷的寒意,他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人。
擰斷。
一秒。
清脆的骨折聲,一條人命的殞落。
小櫻又殺了一人。
抬頭凶狠瞪向前方,那群人生生被小櫻的眼色給嚇退一步。
小櫻任匕首插駐於胸膛,雖避開要害,但當下拔出也會血流不止,胸前已暈開一層濕意。
再殺七人。小櫻計量著人數。
這是場獵殺。
獵物追殺獵人的單方屠殺。
局勢已倒了過來。
獵物傷痕累累,但天生的野性被激起,不殺光不罷休!
小櫻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令人不寒而慄。
「把這些人殺光之後,鹿丸就有救了!」
小櫻笑容滿面,眼底凜冽的殺氣濃烈。
沒有人敢再上前,小櫻往前進一步,所有人就退一步。這種狀態的小櫻,全身各素質都是顛峰,尤其那顆不要命的心。
小櫻此做為也可當作尋死。以脆弱的肉身去抵擋最烈最痛的傷。因她彷彿已迷失活下去的意義……
寧次也深驚於小櫻目前的狀態,窮途末路,亡命之徒才能流露出這種以命換命的戾氣。
他看著小櫻用胸口一刀換對方一條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是最笨的招數。而現在寧次卻完全無法輕視小櫻的作法,若小櫻沒有這麼狠,早已覆滅於菁英群之中。
所有人停下。對寧次,他們只需要牽制,他們最終目的是取小櫻的性命,而如今,無人再敢上前。
手鞠見此景,也明白唯有她出馬才能解決。她必須親自手刃小櫻。
……為了她兩個弟弟。
寧次見狀上前迎戰。小櫻再如此下去……性命堪憂。
子武鴛鴦鉞對上八卦掌,兩者出自同宗,如何拆對方套路心裡都有一定的底。
手鞠迎上寧次,她知道勸說寧次無用,敢在今天這情形的她手裡搶人之人,必有更遠大的原因,至於是什麼,她不必知道。對於將死之人,她沒有興趣。
小櫻像頭受驚的野獸,橫衝直撞受了許多傷還是無法冷靜下來,她看著寧次的背影,恍然間,她看見了那時候鹿丸悲壯的背影,眼淚不禁撲簌簌流了下來。
鹿丸為了小櫻,賠上自己的性命也不可惜。
小櫻在明潭入口處被人包圍,見不見得到殺龍樓的主子還是另一回事,可是鹿丸已經被帶走了。
被帶走意味著什麼她很清楚,幾乎是九死一生在劫難逃,而且在死之前,鹿丸會先遭受多少慘不忍睹的酷刑被套話,她不敢想像。
小櫻崩潰著。
寧次與手鞠兩人周旋著,正待對方露出一點破綻。
然,一聲女音劃空而來,手鞠和小櫻驚訝地往那聲音的源頭看去。
是鋼手,殺龍樓排名第一的殺手,負責主子與殺龍樓之間的接洽,從不管殺龍樓的事務。
她高高停在樹枝上,單腳支力,用的是上乘內功心法的輕功。
「主子今天不見人。」
小櫻瞪大了雙眼,拚死拚活就是為了見主子一面,但主子在此刻卻突然說他不見人!這簡直宣判了小櫻死刑。
「手鞠,主子諒你可憐,讓你自己退出殺龍樓,從今起你不在是樓中人。」
手鞠心神一滯。主子不殺她,已是最大的恩慈。
……但小櫻的命,還是必須取!
才這麼想的同時手鞠感受到一股寒意。鋼手正冷冷盯著她。
「今天誰的命你都帶不走……或者,先過我這關。」
鋼手輕盈一躍,落地之間毫無揚起半點塵灰,無聲無息,可見鋼手的內力之深厚。
手鞠不敢。可勘九郎跟我愛羅怎麼辦,除了她,沒有人會救他們!手鞠陷入困境。
--後方又有一陣騷動,五名白袍,獨鶴樓的支援來了。
--寧次眼神一沉。
手鞠知道無論如何她都必須退了,在獨鶴樓之前她簡直沒有勝算,這已經不是她拚死就有機會了,她若拚死,會死得不能再死。
手鞠絕望地離開,走之前她深深望了小櫻一眼,她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幫她!
然,那是小櫻的命,不是她的。她只能離去,帶著殘念,去等待她兩個弟弟的屍體。
命是什麼?
命是手鞠注定會失去她的親人?
命是小櫻必須痛失多少朋友的性命來換取她的安虞?
手鞠狼狽離去。
小櫻崩潰哭著。
在巨大的命之前,她們渺小如蟻,無能為力。
小櫻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臉頰掛淚,沿路滴滴答答。
她站定,跪下,在這片染紅的土壤之上。
伸手,靠近冰冷的身軀,闔上應該瞑目的雙眼。
小櫻楞楞跪在阿斯瑪的屍體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哭泣。
命是阿斯瑪死在陌生的土地。
命是阿斯瑪來不及看見他的兒子出世。
命是阿斯瑪永遠的失去他最愛的女人,再無法將她抱入懷裏親吻。
……這些都是命。
TBC
[註]:
飛爪圖片:http://photo.hanyu.iciba.com/upload/encyclopedia_2/af/2e/bk_af2e732c2e3465b69082a52c8cb159a7_CawBPa.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