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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歲的三浦 春安靜如一塊石子,除去偶爾的翻滾外不發一絲聲響。
少了傻笑,從嘴裡發出哈咿的疑問聲不清楚被藏去哪兒,是屏幕後的黑影子給捲去、吃碎了嗎?--那名為成熟的蛻變。
不是喔,這樣的答案並不完全。
不是因為時光將我們初澀的皮膜一層一層的剝去;不是因此我們微笑得像隻虛偽的蝴蝶,官腔的在店門前翩翩飛舞說歡迎光臨;不是我們的眼底逐漸被現實給填滿;不是我們的心房獨留給了少許的知心。
她寫道:她把聲音留給了某個人。那個在世界另一端的男人,離她溫暖的手心有兩萬公里的遠途。她的想念如此悠長,牽連天與海的洋流於那雙秋水的深邃打旋。
光彩於渾圓流轉,柔睫眨呀眨,清澈的那對珠子遙望著遠方,又或者是於自己幻想中的景象滿足的撿起她的想望。
從十四歲起她就把自己付給了整個未來,有那人在的時光中,因他怦然心動,也因他於夜幕憔悴。日日夜夜,她是一個愛情的織者,如梭子飛勤來回。
她的嘴裡叨念同個人的名字。
「澤田 綱吉」
她的聲帶早被割下隨著海洋漂流至千里外的國家,循著寒流與暖流的交會處轉入地中海之中。
那裏有比日本更藍的天空,和細碎綿密的冬雨。她關注國際氣象預報,那裏明日有九十九的機率是晴天。
數字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就像她始終覺得兩萬公里的直線距離永遠比不上電筒裡與另一端通話的沉默還長。她的手指停在數字鍵上頭。這通電話終未播通,也若她胸口藏的輝光不被察覺過。
她是一顆石子,靈魂的重量壓在胸腔口的愛情上。
聲音在陽光下曬得褪色,捲燒成草紙。
汗珠冒在額前,偶爾她會這麼放縱自己去太陽下恣意嬉鬧,聽從風的方向往那兒奔去,那裏存有自由,與一切開闊的奔放。
連環滾在草株間,她的鼻尖抵著土壤的芬香--這裡,是他的地方。他給的陽光,他給的天堂。
她回報予輕柔的歌唱,清亮的喉音於草原上迴盪,譜成一首窩心的曲。這是她給他最沉靜也最甜蜜的禮物,這是她的愛情,只有歌的重量,輕懸在半空悠揚。
為他獨唱的她把聲音留給了彼方,將冀求的泡沫填入的喉嚨深處,一顆顆甜膩的癡心於字句間碎開,淋在歌詞上。
噢,我親愛的情郎。
是否你能為我,從海的盡頭穿洋回到我懷中。
我將親吻你眉尖的汗滴。我將吻上你的耳朵你的臉。
她緩緩的吟唱,為詩夢中的你築城一道橋,還有灑滿金光的樹籬穿插著徐徐涼風。
在陸地與海洋的邊界,她的腳指埋在細碎的白沙,那無盡的粼粼藍光於她遠眺的眼皮下湧動、波湧。
她為你歌,為你發聲清脆且宛轉的音律,時而低沉時而高亢灌入風中,期待風能把她的嗓音傳遞給海洋與天交界的你,你是天空,你也是太陽,給了她無限溫暖與希望。
她歌頌著:”有你在的地方,都是天堂。”
你是海的盡頭那脈白光。
她只是歌者,沒有你的翅膀,祇能留在陸地擁抱光的七彩。
歌聲懸在半空,由風捲去送達你在的彼方。
半空中的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