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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的夏季是旱季,外頭街道的空氣燥熱,讓小春流了一身汗。今天她要代表幼兒園實地查訪這間臨近海邊的私立海洋館,如果可以,她想請館主能開放讓他們參觀。
--「聽說館主是個年輕人哦。」
「年輕人?」
「是啊,你說不定會遇見他,那海洋館聽說常能看見他的蹤影呢。」
小春踏上大理石平滑的地面,仰頭一望,頭頂上琳瑯滿目的掛著日式的文物--這些對義大利而言異國族風的物品卻讓小春嗅出熟悉的氣息。
--啊,這麼樣的地方真好。
一位貌似管理人事的主管迎了過來。
「不好意思,我就是昨天跟你連絡過的春。」
「歡迎歡迎,正巧今日主子過半小時就會來了,是否要先參觀一下再讓主子親自與你談話呢。」
「好的,麻煩你了。」
「主子啊,是一個很喜歡海豚和日本的人哦。」
「從這裡到那裡--」主管指畫館中的裝飾從大門口旁邊的浮雕一直到最遠的生態區。「仔細看都是跟日本有關的圖騰呢。」
「哦?」小春此刻更好奇此人為誰了。
「而且主子等等就要來了。」主管眼中閃著興奮的璀璨,小春想,這個主子還真得民心。
「啊!這不就是櫻花的圖騰嗎!」小春驚異的指著櫻花造型的水池,很快的回想起當初京子婚禮會場的一瓣櫻花的水池,與眼前完整五瓣櫻花的水池景象互相連接。
「你說的主子,名字是不是叫巴吉爾?」
那主管不可思議的瞪大眼,「原來春小姐早跟主子認識了?是朋友嗎?」
「嗯,算是吧。」
哇,這海生館竟是巴吉爾先生打造的,巴吉爾先生真是個特別的人呢。
「春小姐也跟主子一樣喜愛海洋世界嗎?」
「大概不到他的熱愛吧。」小春不好意思的說,如果不是這次校外參觀的計畫輪到她主計,說不准她根本不會到這麼一間海洋館來。
手機鈴聲響起,主管眼露欣喜的接起電話:「是的、是的。再五分鐘就到了,好的。對了,有您的朋友到臨。」
他先停頓了下,「是一位名叫三浦春的小姐。」又講了幾句電話便斷了。
「主子說,不好意思,請你等他一會。」
「不會的。」小春莞爾。
主管請小春暫時於廳中等候,小春與主管閒聊了幾句。
「這麼大的一個地方,只有你一個人管嗎?」
「不,平日還有兩個人的,但是主子放他們假要他們不準來工作,他們遲遲不放假讓主子不太高興。」
「你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呢。」
「是阿,全是因為主子人太好了,沒事就給我們加薪放假,來的時候偶爾還會帶東西給我們,平常只要管理這裡也挺輕鬆的,我們真的覺得在這裡工作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哇,巴吉爾先生人好好喔。」
「春小姐跟主子很熟嗎?」
「嗯,只有見過幾次面。」
「哦,我倒覺得你們可以成為很要好的朋友。」
「怎麼說?」
「因為你們都不自覺的散發著一股親和的氣息,聊起天來很舒服。」
小春害臊的臉頰泛起紅暈。
巴吉爾開著一輛流線型的銀色 Audi S3 ,他從駕駛座上下來,手上提了一袋物品。
「聽爾契說你很喜歡上次的起士堡,這次也給你帶了一個。」
「啊,爾契那傢伙。」他不好意思的道謝收下來。
「對了小春,怎麼會知道我這兒呢?」
「因為我們幼稚園想要辦一個近一點能徒步抵達的海洋館就找到這裡,沒意想到這裡會是你建的,怎麼會想建呢?」
「算是實現自己的一個夢想吧。」巴吉爾笑著說。
「夢想啊……」她憶起與京子合開的店。
她的夢想……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對了,我最近有個計劃,也許你會有興趣參加。」
「什麼計劃?」
「我要辦一個藝術文化展。先辦一個投稿活動,在篩選掉部分後其他全展出,主題為:『心』。情緒或者心情,任何你所想要表達的自己那顆心。」
「我也可以參加嗎?」
「不過這個活動要聯合各個書局、文化中心等很多地方,假若你參加了,可能無法兼顧工作。我先給你我的名片,就算沒辦法一起有什麼點子也可以告訴我。」
「嗯,謝謝你,我想一下在告訴你好了。」
「不用道謝,這其實也是我的一個小小夢想哦。」
「真的?」
「嗯,曾經參加一個米蘭的展覽,有一位大師獨樹一幟,他的主題就是『心』。在那裏原本迷失的使我重新找回我自己。
「他如幽魂般的聲音附在我的耳邊,說,他未曾消失過。
「我曾經一度迷茫,想,我一輩子就這樣子了麼?
「不。我現在終於可以堅定的回答自我。我想要完成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不斷的問自己,以前的我真的是這樣想的麼?以前的我,曾經夢想過什麼?
「所以這家海洋館便誕生了。」
巴吉爾眼中綻放的光彩,澈明的光亮堅定的語氣令小春剎那間震懾了。
「啊,一不小心就耽誤了你的時間,」巴吉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語氣又柔和了起來,「小春你是想要讓你們的幼稚園來參觀吧?」
「是的。」
「可以喔,先談妥時間就行了。」巴吉爾朝那位主管招了招手。
小春說定時間就在兩個禮拜後的星期四。
「謝謝你,晚一點我再打電話給你。」
「不會。慢慢想沒有關係。」
「我得走了。」
「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我跟朋友約好來接我。那、再見嘍。」
「再見。」
巴吉爾笑著送她至門口,揮手道別跟她說,這裡想來就來。小春覺得心底暖烘烘的。
剛才巴吉爾的那番話深深的烙於腦海中,那時候她忽地感到一陣光,刺進了眼眸。與澤田綱吉一樣,都是如光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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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回到了幼兒園已是下午兩點,剛巧是下課時候,孩子們活潑的散群在園裡玩著遊樂器材,或者相互抓著手跑來跑去笑得十分燦爛。孩子們輕軟明亮的聲音迴盪在小春的腳邊,一個孩子抓住了她的衣襬。
「老師,你到哪去了?今天你的畫畫課我畫了一張好漂亮的圖想給你看唷。」
那孩子喚作Carla,是個很喜歡黏小春的孩子。她正得意的拉著小春要給她看那幅畫。
「你看你看!」
藍藍綠綠的蠟筆塗滿了整張紙,中間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人,頭帶金色光環。
「這個人是天使唷。」Carla指著圖畫中央。「我昨天夢見他了呢。」
小春蹲了下去,揉了揉Carla柔順的褐髮,「那你跟他聊了什麼?」
「他很安靜,沒有說一句話。但是他的笑容好溫柔好舒服,天使一定就是這樣的吧,覺得自己好像勇氣滿滿呢!
「老師,你說他會不會就是我的守護天使,Ezio總是說他的守護天使好漂亮,又對她很好,不過又不讓我們見那個天使。」
Ezio的姐姐去年車禍去逝了,小春想那就是Ezio說的守護天使。
「說不定吧。」
「那你有沒有守護天使?就是那個會對你很好,笑起來又很好看的人。」
「嗯……」
莫名的在這瞬間小春竟想起了巴吉爾的飛揚的神采。像天使一樣的人麼……
正巧鈴響了,小春讓Carla回去上課。
「很狡猾哪!老師!」
「下次再告訴你,快去上課吧。」
這一天小春回到家中,滿腦子都在想著關於巴吉爾提過的藝術展。如果要參加,就必須有暫時停下老師這職務的覺悟才行。
以前的我真的是這樣想的麼?
以前的我,曾經夢想過什麼?
來到義大利沒有費絲毫的功夫就考上了幼保的執照,一次就順利應徵上這個幼兒園的老師,那時候自己覺得實在是超幸運的!
而後跟京子討論著以前就很想開的精緻蛋糕屋,自己在周末報到;一到五則是由京子掌班。自從生意越來越好後還被登上報紙,店裡的工讀生也增加了幾個,不論是休業或者重新開張,我們依舊堅持著這家店,這家店是我與京子共同的夢想,也仿若我們的友誼那樣的堅定與長久。有些事情,是一輩子都不能放棄的。我這麼堅信著。
假若那時候的我沒有考上執照,那個時候的我還夢想著什麼……有什麼事是非作不可,卻又被殘酷的現實給壓死的呢……
年輕的自己總抱著天真的信仰闖蕩世界,卻又被現實給漸漸磨逝了光輝。原本自己高中考的是醫學系卻落榜了,落在心理系;原本要留在日本發展的,最後卻選擇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為了融入當地的生活,每天都勤奮練習義大利語,明明是為了那個人,卻必須在Vongola允許的條件下跟著京子一齊前去會面,自己甚至無法單獨與那個人相處,突然間他就到達了好高好遠的位置,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碰觸到的,如天空一般的存在。
那個階段的自己十分忙碌,光是蛋糕店的菜單就夠她苦惱夠久的了,她真的已經好久好久都沒在問過自己一句,這樣的生活真的是自己夢想的嗎?
她過慣了這些日子,要在去思索其他種的生活確實有些困難的,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能夠改變現狀。
你願意改變嗎?願意先放下手邊的工作去尋找初衷嗎?
小春撥通了巴吉爾的電話,告訴他,她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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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藝術文化展的前置作業是先辦一個投稿活動,小春擔任聯絡人,跑各個地方宣傳還有簽訂活動的合約,她忙翻了,卻忙得很開心。
巴吉爾雖然是發起人,卻沒有很多的空閒抽出來忙這個展覽,Vongola的職員都很忙呢。小春內心暗下註解。她想起久久見一次的獄寺、山本,還有雲雀。
他們有一個工作室,就位在離蛋糕店的十分鐘路程,很近,這個地方是巴吉爾讓小春自己挑的,這樣她就不至於連蛋糕店都必須暫時停下,還能擔起京子暫時還在養身體的班次。
新的工作起初有點挫折,例如,當在遇上面有難色欲推辭的老闆時她會不知所措。
幸虧到目前為止,原來拒絕她的店家都認可了她負責任的態度,手上已簽了十七家的合約,他們的目標是達到五十家,那將會是全義大利最盛大的一個聯合展覽。
小春每簽定一紙新合約心中便一陣激盪,讓她想要歡呼的跳起來,往上躍,她覺得她就要碰觸到那顆星星,那顆屬於心中永不滅熄的初衷,那份單純並直接的熱誠。
她眼中閃爍的光芒能打動一個男人。有一個連鎖的書店分家店長還幫她連絡許多家他熟識的店面,近來還想有更一步想法,但被小春委婉的表達朋友就行了。目前的她正忙在這份工作上,沒有打算在將心思分散出去。
工作室已收到了一百多的稿件,巴吉爾讓一天來一個人來幫小春整理,並且揀選。說是揀選,不過是把惡意攻擊的稿件挑出來罷了,幸好至今都沒有發現有這個例子。
她與巴吉爾都有一個共識,寄來的稿件每一件都代表:那個人所要表達出的自我,那顆『心』。決不會輕易的就丟下任一個成品,所有稿件都該獲得一致的展出機會。
每顆獨一無二的心都需要被接納,以及分享與他人,這樣儘管是孤獨的心,眼前總有一片光芒是他能夠擁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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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多了,一切都步上正軌。這一天獄寺來電。
「小春嗎?」
「怎麼了?」
「最近剛好休假三天不知道做什麼,有空嗎?」
「我最近可能沒什麼空,大概到展覽為止都會很忙吧。要不你來找工作室找我?」
「什麼工作室?」
「我跟巴吉爾一起辦了一個藝術文化展,工作室目前是我負責的。」
「巴吉爾,你也認識他?」
「該說是巧合給的機會吧。這兩天我都會在工作室,你要來嗎?」
「嗯,好。你們工作室在哪?」
「在……」小春給了獄寺工作室的地址跟電話。
「那我明天下午去找你。」
「好啊。獄寺你聽起來心情很好喔。」
電話那頭的獄寺瞬間就臉紅了。
「說、說什麼呢!就這樣,掰。」
小春心裡偷笑,現在獄寺肯定臉紅得不得了。
獄寺在午時兩點出現,帶著墨鏡穿著皮衣,進門後他摘下墨鏡掛在胸口口袋,銀髮瀏海微動。
「真的是好久不見啦,獄寺。」小春離開她的座椅迎向進門的獄寺。
他們真的有一段長時間沒見面了,自從去大莊園整整一年到此刻還是首次會面。
獄寺望著那雙足以傾倒世界的清亮眸子,比起過去看起來更堅定純粹了。
「先坐吧。」兩人就分別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頭,材質是牛皮的,很舒服。「怎麼突然放假了?」
「老子我認認真真的當左右手那麼久,連半天假都沒用過!」
「所以是被逼著放假嘍?」
「沒辦法,」獄寺先是無奈的說,接著又咬牙切齒起來,「要不是那棒球混蛋把我工作全接過去,還跟十代首領一起叫我放假去,還不是看在十代首領的情面上,老子的工作自然是由老子處理,哪還輪的到那個山本武。」
「對了,我也有段時間沒見山本了,他過的還好嗎?」
「老樣子,一副欠打。」獄寺哼著氣說道。
小春笑得開懷,「你們兩個感情還是這麼好。」
獄寺的臉又紅了。
小春和獄寺隨心所欲聊著,從當前的工作的困擾聊到價格上揚(獄寺:你果然是歐巴桑,連咖啡豆一斤漲了零點二美元都不知道!)(小春:我又不喝咖啡,我才看你連衛生紙最近在大特價才不知道吧!),在聊到流行樂團(小春:那個XXX出新專輯主打歌超感動的,你有沒有聽過?)(獄寺:哦,還好啦,唱歌我也很行啊!)(小春:誰跟你說這個了,自戀狂。)(獄寺:你!)。
吵吵鬧鬧後,送走了獄寺工作室就剩她獨自一個,臉上笑意還正濃。
玻璃門照進暈黃的夕光,小春收拾好桌面散亂的稿子。
她吸了一口帶有煙硝的空氣。
他們都沒變,真好。
TBC